作者簡介:劉小紅,陜西師范大學博士研究生,榆林學院講師;馬啟民,陜西師范大學政治經(jīng)濟學院教授,馬克思主義理論博士點導師。
內容提要: 話語體系建構對社會實踐和社會關系有著深刻的影響力,是思想史研究的重要領域。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中國馬克思主義知識分子在馬克思主義話語符號確立、學術研究、關切現(xiàn)實和深入傳播中初步建構了中國社會主義話語體系,對中國社會現(xiàn)實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力,成為中國社會主義話語體系的基礎。社會主義話語體系早期建構歷程盡顯話語的對話性、歷史性和實踐性,抓住了馬克思主義話語體系建構的詞匯、知識、實踐、受眾等要素,對新時期加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話語體系建構具有重要的啟示和借鑒意義。
關 鍵 詞:知識分子;話語體系;早期傳播
標題注釋:本文系馬啟民主持的課題“20世紀三四十年代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對學術思潮的引領作用研究”[13BKS017]的階段性成果,劉小紅主持的2014年陜西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新民主主義時期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國化研究”[2014A03]的階段性成果。
“話語”是言語交際的單位,具有很強的社會性,話語體系建構對社會實踐和社會關系有著深刻的影響力。加強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話語體系建設是新時期哲學社會科學界的一項重大而緊迫的任務。??轮赋?,話語不是自然而就,而始終是某種建構的結果,而我們要了解的正是這種建構的規(guī)則,并對它做驗證。[1](p.26)馬克思主義知識分子在早期中國社會主義話語體系傳播中作出了巨大的歷史貢獻,對此。習近平指出:“陳獨秀、李大釗等人積極傳播馬克思主義,倡導運用馬克思主義改造中國社會。許多進步學者運用馬克思主義進行哲學社會科學研究。在長期實踐探索中,產生了郭沫若、李達、艾思奇、翦伯贊、范文瀾、呂振羽、馬寅初、費孝通、錢鐘書等一大批名家大師,為我國當代哲學社會科學發(fā)展進行了開拓性努力。”[2]研究早期中國社會主義話語體系建構的規(guī)則和路徑能為加強新時期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話語體系建設提供歷史經(jīng)驗和理論借鑒。
一、早期中國馬克思主義傳播中話語符號的形成
中國有深厚的文化底蘊,漢語在長期發(fā)展中形成了較為穩(wěn)定的話語體系。近代以來,中國被迫進入與西方的對話體系中,于是從達爾文的進化論到杜威的實用主義都對中國產生了重大的沖擊,然而由于它們都不能科學解釋和解決中國問題而未能真正進入中國的話語體系,直到馬克思主義的出現(xiàn)。中國馬克思主義知識分子在與日本、蘇聯(lián)的對話中逐步引進了科學的、實踐的、革命的馬克思主義,在傳播中確立了準確的話語表達,并隨著歷史的前進日益完善,形成了中國的、開放的馬克思主義話語符號系統(tǒng)。
從中國馬克思主義傳播的詞源上講,日本是最重要的來源國。日本經(jīng)歷明治維新后廣泛吸收西方文明,由于日本學者崇尚漢文,對西方文化的翻譯傾向于使用漢字新詞或賦予漢語舊詞以新意。因此,經(jīng)由日文翻譯的西方文明更快速地傳入中國,河上肇等人的馬克思主義著作對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者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中國先進知識分子在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中大量借用了日本的馬克思主義術語的漢語詞匯表達,如社會主義、共產主義、資本、資本家、資本主義、帝國主義、封建制度、封建主義、階級、階級斗爭、生產、生產資料、生產方式、生產力、生產關系、勞動、勞動力、政治經(jīng)濟學、私有財產、農民、貧農、中農、富農、地主、農民、權力、政權、解放、反動、不斷革命、改造、意識、意識形態(tài)、經(jīng)濟基礎、上層建筑、無產者、無產階級等。這些基本術語在中國廣為流傳,很多確立下來保留至今。但話語的建構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始終保有其對話性的特征,正如巴赫金所說,話語的本質在于其對話性,不管我們的話語具有多強的對白性,實際上都是對他人話語的回應,都與其他話語處于不同程度的對話關系中。[3](p.59)日語翻譯的借用詞在中國的具體對話中有些被不斷地否定和創(chuàng)新,選用了更為準確的漢語詞匯作為馬克思主義術語的載體。如“勞動者”原日語表達“工人”之意,后來被“工人”取代。而“勞動者”則表達“勞動的人”。由“壟斷”取代了“獨占”,“統(tǒng)治”取代“支配”,以“壓迫”代替“壓制”、“壓抑”,以“資產者”、“資產階級”取代了“有產者”、“有產階級”,以“專政”取代“獨裁”,以“剝削”取代“榨取”,以“覺悟”取代“自覺”,以“群眾”取代“民眾”與“大眾”等。
中國馬克思主義話語符號形成過程受蘇聯(lián)影響很深。中國馬克思主義傳播始于1906年朱執(zhí)信在《民報》上對馬克思和恩格斯的介紹,其后宋教仁、廖仲愷、戴季陶等都有傳播,然而中國馬克思主義話語的廣泛傳播則是在俄國十月革命之后。十月革命的勝利刺激了東亞社會主義運動,日本和中國對馬克思主義的研究繁榮起來,研究的對象也由馬克思、恩格斯思想擴展到列寧思想。于是出現(xiàn)了一些新概念,要求新的語言形式與之相適應。日本學術界在對俄國革命的討論中開始使用“布爾什維克”和“無產階級專政”這兩個概念。[4](p.79)而中國,以李大釗的《我的馬克思主義觀》為代表的中國馬克思主義思想繁盛起來。陳獨秀、瞿秋白等中國的馬克思主義知識分子大量撰文傳播馬克思主義,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影響力迅速增加。1922年光亮翻譯了河上肇的文章——《馬克思主義上所謂的“過渡期”》,在論述列寧、考茨基和馬克思關于向共產主義過渡時期的特點時用了“無產階級專政”這一表述。瞿秋自在留蘇回國后撰寫的著作中開始系統(tǒng)地介紹唯物主義辯證法。他使用了“互辯法的唯物論”這一概念。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傳播由“唯物史觀”話語擴展到了辯證法視域。20世紀30年代,受列寧、斯大林思想的影響,唯物辯證法開始在中國馬克思主義知識分子中廣為傳播,代表了全新涵義的馬克思主義術語——“矛盾”、“對立”、“對抗”等詞匯進入了中國的馬克思主義話語符號系統(tǒng)。
話語是社會歷史語境中的話語,處于言語文脈的對話體系中。中國馬克思主義話語符號是中西文化交流、融合的產物,也是在中國歷史實踐進程中形成的中國自己的話語符號系統(tǒng)。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符號話語系統(tǒng)至今依然起著基礎性作用,但話語具有歷史繼承性和發(fā)展性,隨著時代的發(fā)展,中國馬克思主義話語需要不斷吸納最新的、科學的馬克思主義研究成果和符號話語,打造開放融通的、既有中國特色又有國際影響力的馬克思主義話語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