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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病毒與種族主義的迷思

核心提示: 種族主義偏見使西方一些媒體和政客不斷妖魔化中國政府的抗疫努力,也使得西方國家的東亞人尤其是華裔或中國人面臨嚴重威脅。同時,種族主義偏見也遲誤了西方一些國家的抗疫斗爭。近期發(fā)生的非洲裔男子被白人警察跪壓脖頸致死的種族主義事件使深受新冠肺炎疫情困擾的美國更加雪上加霜。新冠肺炎疫情以慘烈的事實和鮮活的形式再一次證明,整個人類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同呼吸、共命運的共同體,任何以族劃界、以國劃界或以自我群體為中心的處事方案,都不僅有害于自身,而且將整個世界置于巨大的風險中。

【摘要】種族主義偏見使西方一些媒體和政客不斷妖魔化中國政府的抗疫努力,也使得西方國家的東亞人尤其是華裔或中國人面臨嚴重威脅。同時,種族主義偏見也遲誤了西方一些國家的抗疫斗爭。近期發(fā)生的非洲裔男子被白人警察跪壓脖頸致死的種族主義事件使深受新冠肺炎疫情困擾的美國更加雪上加霜。新冠肺炎疫情以慘烈的事實和鮮活的形式再一次證明,整個人類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同呼吸、共命運的共同體,任何以族劃界、以國劃界或以自我群體為中心的處事方案,都不僅有害于自身,而且將整個世界置于巨大的風險中。

【關鍵詞】新冠病毒 種族主義 人類命運共同體

【中圖分類號】D07 【文獻標識碼】A

新冠病毒正在以我們意想不到的方式改變著世界。就傳播的地理、人群范圍及可能造成的后果而言,新冠病毒無疑是人類有史以來所遭遇的重大挑戰(zhàn)之一。新冠病毒不僅折磨、摧毀著人們的肉體,也考驗著人類數千年來取得的種種精神的、制度的和文化的成果。在這種考驗中,“種族主義”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

種族主義現象背后有著深厚的功利主義動機和訴求

新冠病毒肆虐中國武漢等地時,西方社會的輿論出現了“那只是黃種人疾病”的囈語。同時,一些人還想當然地認為,新冠病毒同樣也不會感染“黑人”,理由不僅是,當時的非洲大陸還沒有出現新冠病毒病例,更重要的是不少人相信黑人有著不同尋常的“特殊體質”。

隨著新冠肺炎疫情在西方國家的大規(guī)模暴發(fā),新冠病毒只傳染黃種人的謊言不攻自破。值得關注的是,病毒不但侵入了白人的肉體,還攻陷了一部分政客和民眾的心靈或良知。前者公然將新冠病毒貼上“中國”或“武漢”的標簽,企圖將自身抗疫不力的責任“甩鍋”中國政府,后者則在部分政客的慫恿下(加上內心的偏見、恐懼和無知),在網絡空間和現實中對東亞人尤其是華裔群體或中國人惡言相加甚至暴力相向。東亞人尤其是華裔群體或中國人正面臨著新冠病毒和種族主義“病毒”的雙重威脅。

從“黃種人的病毒”到“人類的病毒”的事實不僅沒有讓西方政客和右翼群體停止或減緩對中國政府和亞裔群體的攻擊,相反這種攻擊有愈演愈烈之勢。在種族主義作祟下,以美國為代表的部分西方國家,沒有把主要精力用于抵抗全人類共同的敵人——新冠病毒,而是始終盯在中國這個“非白人的強大競爭對手”身上。在疫情暴發(fā)初期,美國國內的各派政治勢力異常活躍,有的幸災樂禍,有的把武漢等城市的封閉措施說成是“侵犯人權”,有的甚至猜測疫情可能導致中國政局不穩(wěn),更多的則是對中國嚴峻的疫情局面作壁上觀。在中國逐漸控制疫情并開始幫助包括美國在內的相關國家共同抗疫之后,一些政客和評論者轉而開始討論疫情可能對美國霸權地位的影響,他們認為“新型冠狀病毒大流行已經成為一個真正的全球性事件,盡管從當前看,其對地緣政治的影響并沒有對健康和安全的影響大,但是從長遠來看,它將對美國的全球地位產生明顯的后果”,他們不無憂慮地指出 “如果美國不迎頭趕上這一時刻,則冠狀病毒大流行可能標志著另一個‘蘇伊士時刻’”。

顯然,在這些政客及評論家的心目中,億萬國民感染新冠病毒的風險遠沒有“美國喪失領導力”那么嚴峻。當認識到“面對疫情和經濟衰退,美國既沒有能夠領導世界,也沒有能夠有效地組織起國內的防疫”,因而可能導致領導力徹底喪失時,他們開始號召“同樣關注日益上升的中國影響力的歐洲盟友”協(xié)調立場,共同應對中國以“慷慨政治”換取地緣政治影響力的問題。值得注意的是,這里,這些政客和評論家使用的是“歐洲盟友”而不是一貫的“西方盟友”,他們似乎是有意把“黃種人”的日本排除在外。

此前曝光的共和黨總統(tǒng)競選團隊在全美秘密印發(fā)的“新冠病毒手冊”更是將美國政客圍攻中國的鬧劇推向高潮。在這個長達數十頁的手冊中,共和黨政客精心設計了攻擊和抹黑中國的行動方略,明確提出了攻擊中國的三大路線,即“批評中國掩蓋疫情、指責競爭對手民主黨對華軟弱以及強調共和黨將追責中國政府”。該手冊還詳細地教授共和黨競選機構的各個分支如何應對種族主義的指責,如此等等。

新冠病毒肆虐以來,西方一些政客和重要媒體不斷制造、散布攻擊中國的輿論和新聞事件,前段時間更是制造出要求中國“賠償”的種種鬧劇。與此同時,一些生活在這些國家的亞裔特別是華人和留學生群體不斷受到不法分子的攻擊。即使是在新冠病毒在本國傳播急劇惡化的時刻,美國的一些重要刊物如《外交》雜志仍念念不忘熱衷于美國與中國在應對新冠病毒問題上的“得與失”以及何者將成為世界“新領導者”的問題。這里,問題的關鍵似乎已不在于是否世界能夠最終戰(zhàn)勝疫情,而在于誰將從疫情中獲益;不在于是否真正認識到新冠病毒的不區(qū)分種族性,而在于種族主義慣以區(qū)分、區(qū)隔人類性。

在今天這個世界上,除了極少數真心相信“本種族最優(yōu)秀”“本種族優(yōu)先”的人以外,絕大部分種族主義現象背后有著極其深厚的功利主義動機和訴求:為了轉移民眾的視線,推卸防疫失力的責任,當權的政客總是有意無意、明里暗里訴諸于種族主義;而右翼群體及其裹挾下的民眾,則或為撈取政治資本,或為爭奪就業(yè)機會和福利,或為發(fā)泄對社會的仇恨和不滿,而追逐種族主義。

令人擔憂的是,在西方“帶頭大哥”的影響下,一些第三世界國家如印度也深得“甩鍋”的要領。面對兇險的新冠病毒威脅,印度教民族主義分子沒有把精力和時間用在如何在人口巨大的印度精誠團結、共同防范和攻克新冠病毒,而是采取了一石二鳥的甩鍋術,他們公開揚言“中國制造了新冠病毒,而穆斯林將它傳播到印度”??梢灶A見,隨著新冠肺炎疫情的不斷惡化,印度教民族主義的內外危害性將進一步升級。

種族主義是人類走向相互交往及世界體系形成過程中的一個貽害深遠的病毒

盡管與種族主義的“優(yōu)等、劣等”和“中心、邊緣”的區(qū)隔性相比,新冠病毒似乎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平等性”和“普遍性”:它感染了“上”到皇室、首相、總統(tǒng),“下”到平民、乞丐和流浪漢的所有人群;感染了黃種人、白種人、黑種人和棕種人等所有人種;感染了亞洲、歐洲、美洲、非洲和大洋洲等幾乎所有有人居住的空間,但是,在一些國家如美國,新冠病毒表現出匪夷所思的“種族主義”傾向。根據該國4月份已經公布的數據,在非洲裔人口占比30%的芝加哥市,其因新冠病毒死亡的人數竟然高達72%;在圣路易斯市,非洲裔人口占比僅為25%,而其新冠病毒肺炎的患病率卻高達55%,死亡占比則是達到了驚人的80%。

對于新冠病毒特別“偏愛”非洲裔群體的現象,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表示“非常困惑”和“難以理解”。然而,如果我們把目光拉回到美國的歷史,就不難發(fā)現,非洲裔少數群體之所以在新冠病毒面前大規(guī)模淪陷,與其長期所遭受的奴役和歧視的經歷密切關聯(lián)。事實上,正是長期奴役和歧視所形成的結構性不平等境況,造成了現實中大量非洲裔群體的弱勢生存狀態(tài)。從居住環(huán)境來看,非洲裔群體大多居住在人口密集的社區(qū),這些社區(qū)大多缺乏資金支持,醫(yī)療衛(wèi)生狀況長期惡化。不僅如此,與其他群體相比,非洲裔群體不僅醫(yī)療保險覆蓋率底,而且通過就業(yè)獲取醫(yī)療保險的機會也偏小。從就業(yè)機構來看,非洲裔群體多從事低端服務業(yè)如公交司機、商場收銀員、貨物運輸及外賣等暴露風險最高的行業(yè)。從飲食等生活方式來看,非洲裔群體飲食上偏重于不健康的快餐類食品(如高熱量油炸食品),再加上謀生的窘迫和生活的壓力(致使其沒有條件也沒有閑暇和心緒去有規(guī)律的鍛煉),造成該群體肥胖、糖尿病、高血壓等基礎病大大高于其他群體。

貧困和邊緣化幾乎決定了一切:當新冠病毒來臨時,擁擠的居住空間無法有效隔離;工作崗位多暴露加之必須謀生的現實使他們不得不面對高風險感染;缺乏必要的醫(yī)療條件使他們有癥狀時不能及時檢查治療;身患多種基礎病而抵抗力低下,如此等等。所有這一切造成了非洲裔社區(qū)令人錯愕的淪陷。

美國的非洲裔群體是種族主義的最大受害者。數百年的奴役、隔離和歧視導致非洲裔群體普遍貧困和邊緣化。20世紀60年代以來,在以非洲裔為代表的所謂有色族裔群體的抗爭下,美國當局被迫采取“平權行動”等政策措施以阻止貧困和邊緣化沿著族群邊界的蔓延。上個世紀90年代之后,非洲裔群體的總體狀況有了較大改善,貧困和邊緣化不再明顯沿族群邊界深化。在這種情況下,美國主流社會的反平權行動和逆向歧視的呼聲再起,他們的理由是美國社會已經變得“相當的平等”,再保留“平權行動”已不符合“民主自由社會”之“平等”原則。

新冠病毒的暴發(fā)撕開了美國“平等社會”溫情脈脈的面紗,病毒像一個耀眼的透視儀,將美國民主人權的神話照得通體透明,無遮無掩。一些政客和高官相繼表示對此深感 “不知所措”和“不安”,仿佛他們今天才認識到美國深入體制的種族主義問題。

值得注意的是,正當人們?yōu)橛⒚赖任鞣絿业挠猩逡崛后w感染新冠病毒的人數數倍于白人群體的現狀深感震驚時,長期侵蝕美國社會肌體的種族主義“病毒”再次發(fā)作:近日幾名身體健碩的警察在“執(zhí)法”過程中,其中一名白人警察將其膝蓋跪壓在非洲裔男子弗洛伊德的脖頸長達八分鐘,最終導致其在“我無法呼吸”的哀求中死去。弗洛伊德事件點燃了長期積壓在美國有色族裔及一部分富有正義感的白人群體心中對種族主義的怒火,也激發(fā)了數月來深受新冠病毒困擾的美國民眾的強烈不滿。事件發(fā)生以來,美國數十個城市爆發(fā)了大規(guī)模聲勢凌厲的抗議風潮。抗議活動不僅嚴重破壞了美國的社會秩序,也日益威脅著美國的國家安全。當前,美國國家和人民正經受著種族主義“病毒”和新冠病毒的雙重考驗。

如果說,新冠病毒是人類百年不遇的自然病毒,那么種族主義便是西方社會數百年不能擺脫的政治和社會“病毒”。種族主義是人類走向相互交往及世界體系形成過程中的一個貽害深遠的病毒。種族主義以血緣、膚色等生物特性為取舍標準,將人類各民族分為三六九等或優(yōu)等和劣等,并認為“優(yōu)等”種族有“保護”和“教化”“劣等”種族的“天然義務”。千百年來,種族主義宰制下的世界上演了無數個歧視、驅逐、清洗、殺戮的悲劇。二戰(zhàn)后種族主義成為人類的公敵,自此之后,沒有哪個國家或群體敢輕易以種族主義者自居。然而,在現實中,種族主義的幽魂不散,不斷地借各種觀念和意識形態(tài)復活——美國的福音民族主義和西歐諸國形形色色的本土主義是這方面的典型。

新冠肺炎疫情以慘烈的事實和鮮活的形式證明,整個人類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同呼吸、共命運的共同體:任何種族、任何人群都無法幸免于這一疾病;并且,只要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還存在著這一病毒患者,那么這個世界就無法變得安全。在這場事關全人類命運的重大衛(wèi)生事件面前,任何以族劃界、以國劃界或以自我群體為中心的處事方案,都不僅有害于自身,而且將整個世界置于巨大的風險中。在攸關人類命運這一主題下,還有一個不得不提的話題就是全球氣候危機問題。盡管氣候危機的展現遠遠緩慢于新冠病毒,但是它一經達到質變,將給人類的生存和整體命運帶來不可逆轉的損害。屆時,即便是世界各國毅然摒棄一切形式的種族主義或“XX第一”,恐也難以擺脫“無力回天”的險境。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研究員,中國社會科學院創(chuàng)新工程重大項目首席研究員)

【注: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21世紀民族主義的發(fā)展及其對未來世界政治走向的影響研究(項目編號:19ZDA132)”和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少數民族權利保護與國家安全問題的國別比較研究(項目編號:17AMZ006)”的階段性成果】

【參考文獻】

①Coronavirus: Islamophobia Concerns After India Mosque Outbreak,BBC News, April 3, 2020.

②Aleem Maqbool,Coronavirus: Why has the virus hit African Americans so hard?, BBC News, April 11, 2020.

③周少青:《幾種民族理念的分析與比較》,《學術界》,2015年第1期。

責編/潘麗莉 美編/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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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孫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