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四月初到欽州工作不久,看到一份材料中涉及欽州籍的兩位民族英雄的表述是“劉永福、馮子材……”普遍認為,在欽州,“劉馮”的叫法已是約定俗成,起因基本歸結到田漢的一句詩“論人應不失劉馮”上。
田漢那句詩,其實是拜謁馮子材墓而寫,主角是馮子材,重點理應在“馮”上,而非刻意制造的排序。
并稱的歷史人物,必須具有可比性,其時代、地域、職業(yè)、成就等方面有相同或相近之處。一般來說主要遵從以下標準:一是按生年(年代)排序,如“春秋五霸”“李杜”等,這種比較普遍。二是按地位排序,如“元(?。┌祝ň右祝?rdquo;等。三是按影響排序,如“初唐四杰”等。
按照上述標準,將馮、劉兩人作一個對照。
首先,生年。馮子材生于1818年,劉永福生于1837年,馮年長劉19歲。
其次,地位。雖然地位不簡單等同于官職,但官職是一個重要的衡量指標。馮子材為實缺提督(從一品武職),加太子少保(正二品)、兵部尚書(從一品)銜,此二加銜屬文官系列。劉永福為實缺總兵(正二品武職),記名提督(等候補缺),無文官加銜。清職官制度沿襲既往,也是文武分途,文官為正途,職位相當之武官即使品級高于文官,也不如文官位崇。因此,馮子材太子少保、兵部尚書加銜的地位更為尊崇。
馮子材自1862年授廣西提督,1865年赴任,歷任廣西、云南、貴州等三省提督,至1903年病逝于“會辦廣西軍務兼顧廣東欽廉邊防”任上,長期封疆一方,以從一品顯赫凡四十年余。僅年資一條,縱觀整個清廷,漢官可與比肩者寥寥無幾。劉永福于1885年自越南內附,歷任南澳、碣石鎮(zhèn)總兵、幫辦臺灣軍務等,前后十余年,僅是守備一隅。相比之下,馮子材較劉永福,朝野上下,不僅樹大根深,更是聲名卓著。
1870年,馮子材出關進入越南“剿匪”,劉永福予以配合,馮子材曾以提督身份賞劉永福藍翎四品功牌和木質關防。鎮(zhèn)南關戰(zhàn)役中,馮、劉也形成了事實上的指揮與被指揮關系。
因此,馮子材無論是職務、官位、聲名,還是實際地位,都遠在劉永福之上。
其三,影響。馮子材、劉永福均是中國近代史上抵御外侮的杰出代表,均為著名的民族英雄。馮子材的主要功績是中法戰(zhàn)爭中指揮取得鎮(zhèn)南關-諒山大捷;督辦廣東欽廉防務期間,挫敗法國侵略圖謀,確保欽州方向未失寸土。劉永福的主要功績是中法戰(zhàn)爭中在越南北圻牽制、抗擊法軍,有力策應了鎮(zhèn)南關主戰(zhàn)場;在清政府甲午戰(zhàn)敗被迫割讓臺灣后,領導臺灣軍民進行艱苦卓絕的保衛(wèi)戰(zhàn)。
馮子材指揮的鎮(zhèn)南關戰(zhàn)役,是中國近代與外敵五場戰(zhàn)爭中惟一的全勝之役,將法國的侵略步伐阻斷于鎮(zhèn)南關外,徹底粉碎了侵略者殖民兩廣的圖謀,具有改寫歷史進程的戰(zhàn)略意義。劉永福取得的勝利,多是戰(zhàn)術性的,保臺一役,雖然予日寇以重大殺傷,但最終還是沒能改變臺灣淪陷的結局。因此,無論是對歷史的貢獻,還是對后世的影響,馮子材依然勝劉永福一籌。
欽州是馮子材、劉永福的故鄉(xiāng),同一時期如此杰出的兩個代表性人物均出自同一個地區(qū),這在歷史上并不多見,這是欽州的驕傲,更是欽州的名片,值得重視與弘揚光大。
王震的《學習歷史發(fā)揚愛國主義精神》提到:“對歷史人物要分析,不要簡單化,不要有片面性。比如……在近代也出現(xiàn)過林則徐、馮子材、鄧世昌這樣一些民族英雄。”對歷史人物,要看主流、看大節(jié),脫離時代背景和當時環(huán)境去評價、要求歷史人物,猶如削足適履。應該說,這些年來,對馮子材的研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其歷史功績也得到了充分的肯定,但仍遠遠不夠。
2018年,中國郵政發(fā)行一套《近代民族英雄》的五枚紀念郵票,按順序分別是關天培、林則徐、馮子材、劉永福、鄧世昌,這一排序具有一定權威性。
研究馮子材、劉永福,是欽州義不容辭的責任,要有大視野、大胸襟,要多方借鑒、與時俱進,不可墨守成規(guī)。雙雄并峙,在具體排序上,更要講究名正言順,能經得起歷史的考驗。
(作者系中國人民解放軍廣西欽州軍分區(qū)司令員 龍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