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視網(wǎng)消息:一個十幾天前被兩名租客從爺爺奶奶家?guī)ё叩?歲女童,從失蹤到被發(fā)現(xiàn)遺體,案件的每一次進展,每一個細節(jié)都牽動著公眾的關注與思考。兩天前,浙江省公安廳發(fā)布的警情通報顯示:7月4號早上6時30分許,梁、謝二人帶著章子欣從淳安縣千島湖鎮(zhèn)青溪村家中離開,以乘坐高鐵和網(wǎng)約車等方式,先后到達漳州、汕頭、潮州、廈門、寧波等地。7月8日,監(jiān)控顯示,梁、謝二人跳湖自殺。7月13日,章子欣遺體被從海里打撈上岸。警方初步排除女童為失足落水。
章子欣此前一直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兩名租客僅以去上海參加婚禮當花童為由,就帶走了她。在外打工的父親曾一度反對,擔憂。
失聯(lián)女孩父親章軍:我當時跟我爸媽說了,說了以后他們覺得租客兩個是好人,而且跟他們交流溝通比較多。然后跟我是沒有任何交流溝通了,他們是怎么去說服我爸的,我覺得總是以各種理由各種利誘,而且他們出手也比較大方,我爸媽就相信他們了。
盡管懷疑不安,甚至和租客加了微信,要求他們帶回孩子,但遠在外地的章子欣父親還是沒能阻止悲劇的發(fā)生。
失聯(lián)女孩父親章軍:(7月4日)到后來就被帶出去了,帶出去我就覺得這事情不好了,我就給他打了電話加了微信。畢竟我跟他從來不認識的,我人在天津,我都不認識的,跟他加微信時,他已經(jīng)走了。等6號他把朋友圈刪掉,地址經(jīng)常改動的時候,我就在懷疑。
當女孩的遺體被找到,在倍感痛心的同時,輿論也在追問,為何最壞的事情都發(fā)生在了章子欣的身上?父母的不在身邊,爺爺奶奶的輕信,成了輿論議論焦點。而章子欣的父親也表示,父母都是老老實實的農(nóng)民,希望公眾不要再指責老人。
評論員白巖松:我們來看看整個不幸事件的一個時間線,其實發(fā)生都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在6月初的時候,兩名租客來到了浙江淳安縣,經(jīng)常到章子欣爺爺奶奶水果攤買水果,29號的時候,請注意是29號,老人就將單間租給了兩人,兩名租客就正式住進了他們家。又過了幾天,7月4號的時候慌稱帶女孩前往上海參加婚禮,就把她從爺爺奶奶家中帶走了,承諾7月6號帶回。但是6號的時候跟孩子的父親說沒車票,沒法將章子欣帶回,7月7號,梁某華表示手機沒電了,隨后就失聯(lián)了。8號章子欣家人就報警了,10號的時候發(fā)現(xiàn)7月8號凌晨兩名租客在寧波東錢湖自殺身亡。然后7月13號的時候,孩子的遺體被發(fā)現(xiàn)。
那么孩子生活的這樣一個環(huán)境,其實是跟著爺爺奶奶,因為爸爸和媽媽都不在身邊,剛才說了,爸爸在天津,我們來看給孩子的畫像,爺爺奶奶照看她是9歲,父母在遠方打工,留守兒童、單親家庭,4年沒見過母親了,熱情憨厚,誰對她好就會粘著誰。那兩個人恐怕也正是抓到了這樣一個弱點,因為這個孩子很容易就建立起對他們的信任和感覺。
評論員白巖松:首先我們回到孩子畫像身上,特別是讓人心疼的這句話,誰對她好,她就會粘著誰。從留守兒童的分析和觀察的角度來說,這是不是這群兒童容易擁有的一個特點?
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政法學院少年兒童間研究中心主任童小軍:這個說起來,實際上如果要用留守兒童有點標簽化,但是總體來講,因為跟父母的交流比較少,而且經(jīng)常也見不到,那么孩子一般來講,都是對親情有一種渴望。所以如果有人,尤其是跟爸爸媽媽年齡類似的這種,一般都會有親近感,就很容易的,因為留守兒童大部分的確也是這種狀況,所以我們也會容易說到留守兒童,但實際上就是所有的跟父母平常情感連接、見面少的孩子可能都有這樣的特點。
評論員白巖松:童主任接下來您肯定也注意到,這兩年,其實在前些天從牽掛開始,到這兩天尤其發(fā)現(xiàn)了孩子的遺體之后,網(wǎng)上的留言對爺爺奶奶來說就談不上善良,但是爺爺奶奶一定相對善良,因為在民風純樸的這個地方,相對來說可能爸爸媽媽要更容易警覺一些,您怎么看待很多人對爺爺奶奶的一些說法,然后您又怎么看待爺爺奶奶的這個信任?
童小軍:我覺得這個事情,實際上是我們整個社會,反映的是一個社會問題,也就是對兒童的安全這個問題的認識,我們是特別的不足,或者說相當?shù)那啡边@個意識,也就是說兒童的安全,一方面是心理的,還有一方面就是我們講的物理的,也就是我們講的身體的,而這種心理的安全,實際上就是要通過監(jiān)護人,或者是爸爸媽媽的,或者是監(jiān)護人平常的這種頻繁的情感交流以及互動來形成,那這個爺爺奶奶顯然在這個方面做的不足,而爸爸媽媽又是遠離的,所以這個安全這個部分,孩子心理上就沒有。
那還有一個就是我們講的物理的,那物理因為我們?nèi)狈@種意識,所以對這個事情首先是平常的育兒過程中就缺這根弦,還有就是在我們整個社會上,比如說我們在西方都有一個常見到的一種規(guī)則,就是12歲以下的孩子是不可以脫離我們講的成年人,或者是他的監(jiān)護人的視線的,不可以單獨或者脫離,哪怕是交給陌生人,這都是不可以的。那這一點在我們這個社會里,幾乎沒有這個概念。
評論員白巖松:但是這塊似乎又充滿著矛盾,因為人們還是希望人和人之間擁有某種信任,但是我們回頭去看這個,在這個事件當中有很多的現(xiàn)在的大大的問號了,比如說對外出租房屋的這個隨意性,兩名租客曾經(jīng)在暑假前就去接孩子放學了,同意兩名租客帶走孩子,父親沒有能采取法律意義上的阻止,就沒有強行。村里的高人算卦,就是在相信什么?結論孩子沒事,其實村民也提示其他女孩被拐的新聞,但是這個被忽視了,這個都是回頭在看的時候,很多蛛絲馬跡,但是放在當時的時候好像就容易信任了,您怎么看待這個似乎有些矛盾,一方面人和人之間好像應該有信任,另一方面悲劇在提醒我們一些什么。
童小軍:這個實際上就是說我們在保護這個孩子安全的時候,并不意味著說我們?nèi)伺c人之間的交往就應該有隔閡,或者說我誰都不信任,并不是這樣,而是說我為了孩子的利益,我們大人應該承擔一些什么樣的責任,也就是說作為她的監(jiān)護人,你不是通過阻止她跟外人交流來實現(xiàn)對這個孩子的保護,而是說我們大人應該營造一種安全的氛圍,這個氛圍一方面就是我們大人應該是在我們自己視線范圍之內(nèi),或者在我們能夠企及的這樣一個范圍之內(nèi)保證能夠眼見到這個孩子是安全的。另外一個就是在物理的環(huán)境下我們需要做很多的建設。
評論員白巖松:也就是說,孩子是一個放飛的風箏,但是那條線得一直在我們的手中,不能斷了線。
童小軍:沒錯,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