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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黨爭,公天下,行法治 中國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的制度文明基礎

中國的現(xiàn)代化進程須面向未來,同時又必須要敞開歷史之維。從“三步走”到“兩個一百年”,目標遞進,中國共產(chǎn)黨能夠更加清晰地辨識自己在中華悠久文明中的地位和價值。“中國共產(chǎn)黨的成立,是掀開中國歷史嶄新篇章的偉大事件。”“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不僅是中華民族發(fā)展史上的一個偉大事件,也是人類發(fā)展史上的一個偉大事件。”習近平總書記用三個“偉大事件”來評價中國共產(chǎn)黨的成立和新中國的成立,恰如其分地判定了二者在中華文明發(fā)展中的意義。湯一介先生言,近代以來,世界正進入一個新的軸心時代,中國共產(chǎn)黨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損益中西二制,開辟了中國國家治理的嶄新時代。從敞開歷史之維看,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正是克服兩千年黨爭和家天下的頑疾,以黨的領導(黨治)、人民當家作主(公天下)和依法治國的有機統(tǒng)一,“從延續(xù)民族文化血脈中開拓前進”,構筑中華新軸心時代的牢固制度文明基礎。

一、人民當家作主是“公天下”國家治理的制度保障

《尚書·洪范》說“無黨無偏,王道蕩蕩”,孔子教導弟子說“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在中華文化里,結黨常常意味著營私,黨爭貫通中國歷代王朝政治的始末。從東漢中后期清流黨錮到中晚唐牛李黨爭,從宋代新黨與舊黨之爭到明季東林黨與閹黨之爭,最后到晚清帝黨與后黨之爭,常常是殊死的政治搏殺。為什么自幼聆受圣經(jīng)、圣人“不黨”教訓的儒生,一落入政治成為士大夫就不由自主地順由親緣、鄉(xiāng)緣、學緣、宦緣等去拉幫結派黨爭不已呢?根本原因就是“家天下”。

按照儒家的史觀,堯舜時代,“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是理想的大同社會;大禹之后的夏商周三代,“大道既隱,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但奉行王道,社會依從傳統(tǒng)的禮義秩序運行,是和諧的小康社會;秦始皇集專制統(tǒng)一天下,變封建為郡縣,利用從上至下的官僚體系統(tǒng)治社會,希圖保障嬴氏萬世為君,開啟了家天下的專制社會。儒學是在春秋的禮崩樂壞和戰(zhàn)國的殺伐亂離中孕育成形的,自然看重大一統(tǒng)的穩(wěn)定秩序,所以,《春秋公羊傳》開篇就闡發(fā)“王正月?大一統(tǒng)也”。但同時,儒家深刻地認識到,靠蔑視傳統(tǒng)的暴力和扭曲人性的專制,是無法真正建立良序社會的,“家天下”相比小康社會必然是歷史倒退。王夫之評價秦始皇說:“秦以私天下之心而罷侯置守,而天假其私以行其大公。”這是一個儒家式評論的典范。秦漢以來的儒家,肯定“家天下”的歷史合理性,積極入世以矯正“家天下”的弊端。君子之黨興,正在于集合力量,爭取與君王共治天下。中國歷史上的盛世,多是明君賢臣共治的時代,其間發(fā)生各種造就明君、選拔賢臣、培育良序的制度與局面。但這并不能從根本上扭轉(zhuǎn)黨興繼而黨爭、黨爭而毀國傷民的結局,其根源在于一家一姓的權力私有,必然導致種種防范和制約權力旁落的機關和機制失效。上行下效,國家權力既如此,社會亦會形成種種黑暗,權爭利奪一旦盛行,就不是靠君子的道德示范之力所能化解的了;而君子結黨,不僅不能結成抗御黑暗的力量,還會被利用為君主制衡臣下、小人褫奪利益的工具。更甚者,君子也在官僚體系和黨爭的漩渦中迷失沉醉、難以自拔。

辛亥革命推翻了君主專制,兩千年“家天下”一朝崩解,但“公天下”如何措置,人民如何當家作主,找不到正確道路,黨爭仍舊不斷。中國共產(chǎn)黨的成立,掀開了中國歷史的嶄新篇章,中國第一次有了一支立黨為公、有信仰、有能力、有制度來保持先進性、純潔性、紀律性的領導力量。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建立統(tǒng)一戰(zhàn)線,開展民主協(xié)商,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導成為克服黨爭、避免內(nèi)耗、有效實現(xiàn)奉公目標的強大組織力量。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標志著在中華民族的發(fā)展史上,第一次建立起人民當家作主的國家制度,“公天下”的目標有了“公天下”的制度保障,黨爭的傳統(tǒng)積習和社會土壤得到逐步清理,國家治理不斷邁向現(xiàn)代化。

二、依法治吏是新時期國家治理的科學總結

然而,總結和反思歷史也不得不以辯證的視角觀之,“家天下”伴隨黨爭和王朝傾覆,卻能延續(xù)兩千年,不能不令人正視其在國家治理上的獨到之處。首先是君主世襲,繼位有序,客觀上起到了在最高權力轉(zhuǎn)移時定紛止爭的效果;其次是選官制度,封建變?yōu)榭たh,君主孤立無輔,不得不網(wǎng)羅天下賢才為其所用,從察舉到科舉,歷代王朝不斷總結經(jīng)驗,建立起歷史上能達到的最具廣泛性、普遍性、公共性、公開性的選官制度,不僅為官僚體系源源不斷地輸送了有識之士,而且有效地整合了跨地域、跨族群、跨文化的復雜多樣的中國社會;再次是家國一體,在社會結構和社會心理上,機巧地確立了“家天下”的多重合法性。除此之外,值得重視的還有吏治,治國以治吏為先,中國封建王朝積累了豐富的正反兩方面吏治經(jīng)驗。

“家天下”的國家治理,體現(xiàn)在吏治上有兩個基本旨向。一是效率。帝王的雄才大略、殊死的生存斗爭和后繼者“維系一統(tǒng)”的權力合法性共識,是東亞大陸形成大一統(tǒng)治理結構的重要因素。封建帝王要長久統(tǒng)治如此巨量而復雜的社會,需要龐大的官吏隊伍行使國家治理職能,龐大再加復雜,使得吏治的首要目標是效率。二是公平。中華文化在軸心期就形成了民惟邦本、政在得民的政治觀念,統(tǒng)治的合法性與民眾的意愿密切關聯(lián)。人類因為個體安全繁衍和生存基本需要而結成社會,這表明能結成社會的個體讓渡了自身一部分原初毫不受限的自由給社會組織,個體在受組織支持的同時自然地受組織約束。但是中國百姓很早就意識到這種加入社會的“自由換保障”方式的其它弊端,擔心擺脫自然的侵害又跌入人類的壓迫,所以特別重視并普遍接受社會公平的觀念,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以,勞動成果分配不均不可以。中國社會基本合法性、合理性、合乎道德性的前提條件是,國家治理是保障安全和發(fā)展生產(chǎn)、處理公共事務和主持公平的,前者是功,后者是德,當然,執(zhí)政者自己還要道德高尚。儒學關于執(zhí)政合法性的功德觀念成功影響了中國吏治兩千多年,也成為中國進入現(xiàn)代社會以后的一個重要吏治傳統(tǒng)。

關于效率和公平的價值排序,在中華兩千年文明史中相對的治世和相對的亂世是不一樣的。治世一般傾向于公平優(yōu)先,效率也因為得人心而獲得保障;亂世則傾向于效率優(yōu)先,公平疏于保障,效率也因為失人心而難以落實。吏治不靖又常常發(fā)生于官僚體系在皇權驅(qū)動下對社會過度汲取之時。國家治理長期奉行單一的效率優(yōu)先原則,往往弊端叢生。首先,效率優(yōu)先帶來長官意志盛行。其次,效率優(yōu)先的價值主導通常帶來公權私用的普遍合法化。在農(nóng)耕文明時期,抵御游牧民族入侵、懲處社會越軌和脫序、防范內(nèi)部覬覦等國家公共開支巨大,而有限的吏治隊伍、成本巨大的防范開支與管理幅度過大、社情過于復雜之間往往存在緊張關系。長期的緊張關系又倒逼產(chǎn)生出非正式委托治理方式,國家把主要精力用于防范,等于默認甚至縱容非正式的基層委托治理,這樣,就隨之滋生出兩種吏治弊端:一是對官吏的公平和道德考量指標權重下降,忠誠主子(組織、上級)體大、其余事小,個人道德是小節(jié)、不礙官場是大節(jié);二是客觀上為官紳勾結、官商勾結開通了“合理”渠道,既然國家治理支付有限,五花八門解決治理問題、保一方平安就在情理之中和政策法度默認之內(nèi)。基層官吏拿人錢財,就要替人消災;幫忙“治理”,就會“合理”收費。這樣,一定程度上公權私用就普遍合法化了。最后,公權私用容易導致官官相護。在傳統(tǒng)大一統(tǒng)治理目標和治理結構下,囿于治理技術能力和治理目標偏頗的兩重缺陷,即便國家法度一致,實際上政令卻難暢通,而稍有松弛,地方治理難免花樣百出,公權私用也就難免隨之盛行,貪污變成大害。“家天下”社會,除了榨取百姓和官商勾結,貪污就總是拿了皇帝的錢,法理上皇權不容,所以,基層官吏需要在皇帝身邊找靠山,這樣,宦官專權、外戚專權、大臣專權以及由此而產(chǎn)生的黨爭就成為中國歷史循環(huán)不變的老故事。

考慮到傳統(tǒng)社會公共支付成本有限、對官吏監(jiān)控條件不足、公正評價困難等,便可想見吏治為何周期性失序。一朝創(chuàng)業(yè),官場謹言慎行;一朝中興,官場氣勢如虹;一朝老邁,官場腐敗橫行。歷史記載和百姓口耳相傳記憶,教會了官吏如何應付,也教會了百姓如何應對,一切因循,周而復始。“家天下”的頑疾難去,中國社會治理亦沒有前途。

中國共產(chǎn)黨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打破了兩千年的歷史循環(huán)。有了黨的領導,吏治多了黨紀約束;有了人民當家作主,吏治多了人民(通過人大、政協(xié)等機制)監(jiān)督。盡管因國家治理面對現(xiàn)代化新因素的應對體系還未健全,而仍然存在吏治問題,但在黨的領導和人民當家作主制度化、法治化、常態(tài)化條件下,在依法治國條件下,是能夠依靠自我完善與自我發(fā)展解決的。它不會也不可能是西方法治的翻版,而必然是對中華五千年國家治理的正反兩方面經(jīng)驗的萃取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治理實踐的科學總結,是法治條件下的新吏治。

三、堅持黨的領導是根治國家治理頑疾的必須

傳統(tǒng)吏治是在中國社會既有自然環(huán)境、經(jīng)濟條件與政治上競爭淘汰、生存適應策略的“優(yōu)選”結果,而傳統(tǒng)文化是它的起點。當找到歷史進步的方向,行進到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的時候,我們今人需要厘清,哪些傳統(tǒng)的頑疾還在影響中國當代吏治,我們對傳統(tǒng)國家治理的經(jīng)驗借鑒哪些尚不夠,“公天下”的體制優(yōu)勢哪些方面還沒有找到落地的現(xiàn)實路徑?

當前中國,官員與民間,官員之間聯(lián)系緊密,對此需要設限,中央的“三嚴三實”要成為為政做官的門檻,“當官不易”應成為官場的新常態(tài)。這個“不易”,是官員達到為人民服務的思想政治素養(yǎng),以及滿足崗位要求的業(yè)務能力不易。換過來說,理想狀態(tài)是當官容易,在法治條件下形成風清氣正的官場生態(tài)。如此,新問題必然產(chǎn)生,真正沒有了為官做老爺封妻蔭子的動機和環(huán)境,沒有了養(yǎng)不了廉的高薪條件和制度,如何讓做官為人民服務成為社會的風尚,使“公天下”的制度優(yōu)勢深入人心變成常態(tài)?中國社會必需加力加速探索。

推進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基本條件是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的進一步完善,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fā)揮政府作用。但經(jīng)濟發(fā)展也可能成為頑疾爆發(fā)的條件,這在許多從傳統(tǒng)走向現(xiàn)代的國家和文化中屢見不鮮。所以,社會隨經(jīng)濟發(fā)達而理性覺醒,才是根治頑疾的基本。社會覺醒,就是人民有制度、有平臺、有能力、有意愿當家作主。不過,社會覺醒并不必然帶來根治的結果,社會覺醒時選擇何種策略才是根治的主導條件,推行嚴格意義上的法治國家,并且國家得遇雄才大略和開明堅定的領導者才是根治的開始。換句話說,從歷史敞開道路,夯實法治,嚴格吏治,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和依法治國的有機統(tǒng)一,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xiàn)代化,官僚主義的頑疾才有可能根治,中國吏治走向公正開明方有前途。

(作者分別為三亞學院黨委書記、校長   三亞學院社會發(fā)展學院講師)

[責任編輯:趙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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